转载自《加州东方医学杂志》。本文最初发表于《加州东方医学杂志》2016年冬季刊。
摘自医疗保健医学研究所 (Healthcare Medicine Institute) 亚当·怀特 (Adam White) 的采访： “HealthCMi 积极支持美国中药材的环保可持续生产，以保护濒危植物物种。最近，我有幸与该领域的先驱之一佩格·谢弗 (Peg Schafer) 探讨了国内种植问题。”
您创办中药材农场的灵感是什么？
创建中药材农场有几个原因。作为一名农民，我正在寻找一种可以在小面积上种植的利基作物。我还在寻找一种合适的谋生方式，一种既能“参与解决问题”又能维持生计的工作。
我从事苗圃和温室管理工作。中药材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我的选择，因为它们早已成为我私人药箱里的必备工具。1997年，我开始种植盆栽中药材。几年后，我转向了田间生产。
罗伯特·纽曼曾在美国中医学院（ACTCM）管理一个药草园，后来移居中国，担任南京植物园药草收藏的客座馆长。离开美国之前，罗伯特将他收藏的珍稀种子和植物材料赠予了几位美国种植者。这笔资金是已知来源种质资源的重要来源，对早期的国内生产和中药材农场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我们培育了超过270种不同的亚洲药用植物，并致力于维护一个持续评估的多样化收藏。目前，我们拥有超过400种独特的亚洲药用植物收藏。许多植物目前存放在我们的示范园、苗圃、药用果园以及作为种子库。这些收藏需要持续的管理才能保持其质量。
你们推广中药的主要方式是什么？
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向学生、从业人员和种植者讲解中药材及其种植实践中当前面临的问题。为了覆盖更多人，使其超出我们2011年研讨会和实习项目的容纳范围，我写了一本书，名为《中药材农场：种植者小规模有机药材生产指南》，由切尔西格林出版社出版。
全球和国内传统草药植物生产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中国传统上以野生采集为主。如今，许多植物的资源已超出中国植物的承载能力。为了应对现代可持续发展的压力，许多中药材近期已从野生采集转向栽培。与传统的采集方式相反，最常用的草药现在几乎完全是栽培品种。
哪些压力影响着中药的可持续性？
气候变化、过度采伐、栖息地丧失以及一系列其他压力影响着中药材的持续供应。中药材不仅在亚洲，而且在北美、欧洲和非洲也广受欢迎。从根本上讲，无论是人工种植还是从野生环境中采集的中国药材，都不足以满足全球市场的需求。在可预见的未来，许多原产于中国的药材将会出口，尤其是那些不常用、需要长期种植或生命周期复杂的药材。
药草种植与粮食种植有何区别？
对于某些品种来说，学习如何种植未经驯化且基本未经筛选的植物并进行栽培极其困难。人们倾向于将它们像蔬菜一样种植。这种方法通常适用于种植优质或食用级草药——这些草药本身就是食物。中草药历来以经受自然胁迫的野生草药为基础。受胁迫的植物会释放化学物质，以应对营养供应、土壤质量、水分分布、紫外线影响、虫害压力等。忽视某些草药的地域特异性，以及通过提供最佳的食用级生长条件来进一步为它们提供舒适的生长环境，会影响其药效，并且往往无法使其达到预期的临床效果。
农民种植中药材时常会遇到哪些障碍？
中医在美国相对较新，缺乏农业方面的先例和信息。非工业化农民这一职业虽然越来越受尊重，但对体力要求很高，需要在各种天气条件下长时间工作。从历史上看，这是一个低薪职业，而获得有机认证又会在原本已经耕耘的漫长土地上增加行政责任。鉴于农民的平均年龄在60岁左右，美国政府正在为新兴农民提供激励措施。
另一方面，中国乃至世界其他地区都急需优质种子库，即种质资源。目前中国出口的种子质量低劣，发芽率往往很低。目前无法确定种子库是否保存完整，是否源自优良药用品种，或者是否具有足够的遗传多样性来缓解物种的脆弱性。
虽然国内中药材市场正受到广泛关注，但该市场缺乏发展历史，亟待大力发展。它与现有的进口市场截然不同，需要建立一套新的体系。这并非一项快速而简单的任务。所有利益相关者的支持对于打造一个全面有效的国内产业至关重要。
人们如何参与帮助保护、保存和加强中药的可用性？
所有草药使用者，无论是草药公司、草药师、种植者还是患者，都是利益相关者，都应该关注他们所消费产品的来源。最终，我们不仅要促进草药的福祉，更要努力维护这个滋养环境的世界，让草药能够自然而然地蓬勃发展。啊，多么崇高的目标！
保护受困资源最显而易见的方法就是不参与野生来源材料的贸易。虽然有很多政策，但《濒危野生动植物种贸易公约》（CITES）是规范国际贸易最有效、最重要的工具。野生动物贸易监测网络TRAFFIC在东亚地区活跃，并拥有内容丰富的电子邮件通讯。中国有一些新兴的可持续MAP（药用和芳香植物）项目，得到了野生植物收藏家、制药公司、政府组织和国际支持团体的支持。
我们还支持生态保护区、公园和植物园的就地和迁地保护。重要植物区（中国重要植物区）将作为基因库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就保护而言，保存现有物种总是比重建完整的、可存活的生物多样性种群更容易。然而，除非我们了解不同草药材料的范围，否则保护工作将非常困难。保护和法律保护策略基于研究。数据有限、零散且不完整，部分原因是该项目规模庞大且涉及广泛的农村地区。目前尚无一份完整的濒危野生药草植物名录。我们曾尝试针对中药植物进行一项研究，并在《中药材农场：小规模有机药材种植者指南》第五章中提供了一个表格。如果一种草药包含多个物种，则考虑使用哪种草药材料可能会有所不同，并减轻该物种面临生存压力的压力。 Elizabeth Call 等人撰写的《Mending the Web》为草药从业者提供了一些帮助。
药用植物的种植在中国国内正在兴起。随着野生药用作物日益稀缺，采集这些作物所需的努力将开始与耕地、劳动力和投入的增加以及成本的下降更加匹配。通过媒体宣传提高公众意识也有助于采取行动。中国农业实践中过度使用化肥和农药，以及在重工业化土壤中耕作的现象被曝光，表明这些活动威胁着中国栽培药用植物的完整性。就国内而言，为保护和满足当地市场需求而种植有利于缩短供应链。供应链中转次数越少，质量缺陷就越少。较短的运输距离、较小的企业规模，加上开放和负责的文化，通常会带来更新鲜的产品。
国产产品从田间、农场到消费者的运输里程更短，这有利于环境，并能快速将药材送达最终用户。支持国产药用植物生产还能避免进出口禁令，保障药材的可及性，从而确保从业人员能够获得药材。为了实现种植者和消费者相互支持、共同保护环境的良好局面，种植的药材必须清洁、有效，并保证供应充足。当然，买家必须承担生产成本。
大型工业化单型农业系统不利于生态多样性，而且长期以来一直生产低质量产品。这类操作在食品和药用植物领域越来越普遍，而且它们更注重利润而非健康食品和药品。同样的商业模式也适用于转基因作物（GMO 和 GE）。虽然我并不反对这些概念本身，但我担心的是现实情况。具体到中草药，如果我们改变一种草药的生物学基础，我们可能会改变它的功能。一旦改变的基因进入非转基因栽培和野生植物的基因，就无法恢复到原来的基因。这违背了最受推崇的科学准则之一——预防原则。然而，转基因作物可以申请专利，因此对于那些为了创造财富而向股东负责的公司来说，它们很有吸引力。
道地药材是指采用传统方法种植的中药材。这涵盖了从种子库存、种植和采收时间、地理位置、栽培方式到加工的各个方面。鉴于种植业从中国大陆转移到美国，您如何看待道地药材的种植？
“道地药材”（或称地道药材）的概念时常被提及。许多药材具有地域性，我们应该尽力遵循这些地域性，但我们也应该探索和分析所有药材，因为中草药并非一个静态的体系。土壤和气候各不相同，但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和美国大部分地区位于同一纬度。大多数新建的中药材农场都位于中国西部，有些甚至位于其原产地之外。还有一个有趣的例子，那就是中国偏爱美国种植的西洋参（西洋参）。事实上，《中药材》中大约20%的药材来自世界其他地区。据我所知，经过专业中药材感官测试或通过高效薄层色谱（HPTLC）或高效液相色谱（HPLC）进行生化测试的国产药材，其风味或生物活性成分与通常认为的药材品质相当。药房里的芳香药材有多新鲜？例如，薄荷（ Mentha haplocalyx Briq. 或 M. arvensis L. ）有浓烈的薄荷味吗？
透明度和问责制至关重要。作为消费者，我们是商业活动的推动因素。全球草药行业正在努力遵守强制性的现行良好生产规范 (cGMP) 和推荐的良好农业规范 (GAP)。具体来说，在标签方面，存在许多问题。标签上是否注明了草药的属和种，还是只注明了拼音药名？拼音名称是药名，而不是草药名称。标签上是否列出了具体的产地，而不仅仅是通用的“中国制造”标签？有几件事需要注意。通常会列出唯一的批号；可追溯性是关键。向供应商和药剂师索要分析证书 (COA) 或草药规格表，它们会提供更详细的信息，例如草药的形态，例如粉末还是整根等。除非产品是国产的，否则不会列出收获日期；这可能非常重要。索要随附文件有助于发现假冒草药，并传达出您重视质量的信息。
最近，美国植物委员会（一家草药行业监管机构）将掺假列为草药补充剂行业最严重的问题。这可能是由于无知、为牟取经济利益而进行的欺骗或其他原因造成的。这个问题在中国原产的植物药中尤为普遍。部分原因是中国幅员辽阔，语言障碍以及地区草药偏好，即对不同的药品使用相同的拼音名称。这导致不符合cGMP和GAP标准。因此，同一批次的草药中经常会包含多个品种。
长期以来，野生采集行为、中间商以及草药运输商将草药运送至区域草药市场中心，使得可追溯性变得复杂。稀缺性导致价格上涨，也因经济因素而引发掺假。在美国，我们也必须保持警惕，确保草药的品种真实可靠。
种混淆会导致许多复杂情况。好心人经常根据拼音名称进口种子，但后来发现种子并非他们预期的那样。例如，我的农场几年前收到板蓝根的种子后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障碍。我培育了种子，结果发现它是南方板蓝根（ Baphicacanthis cusia (Nees) Bremek ）。我正在寻找板蓝根（ Isatis indigotica Fortune ex Lindl. 或 Woad ）的标准品种。结果发现，我没有适合板蓝根的生长条件。
中药材在全球范围内蓬勃发展。显然，野生药用植物的种植和采集相结合对于满足全球市场需求至关重要。我们可以通过应用农业生态栽培、可持续的野生采集实践和负责任的贸易来保护亚洲药用植物，并满足市场对植物的需求。亚洲药材的未来，以及使用者的健康，都取决于此。
谢谢佩格。我很享受我们的讨论，并非常欣赏您为推动可持续和生态解决方案所做出的不懈努力。希望所有读者都和我一样喜欢这篇演讲。期待医疗保健医学研究所的支持，包括我们为发展国内可持续有机中药材种植而设立的资助项目。
作者：
Adam White, L.Ac. 是医疗保健医学研究所 (HealthCMi) 的首席执行官，也是加州的执业针灸师。HealthCMi（医疗保健医学研究所）以其针灸师新闻和研究出版物以及继续教育课程而闻名。
Peg Schafer 的主要业务是位于北加州、已有 19 年历史的中药材农场。该农场主要致力于教育和研究，迄今为止已种植了 260 多种不同的中药材作物。中药材质量、生态栽培实践、保护以及其他影响中药材的问题经常在东方医学院、会议和社区活动中得到探讨。他为农场运营、种植者/从业者企业、草药公司、研究机构和其他相关行业提供咨询服务。Peg 是《中药材农场：小规模有机草药生产种植者指南》一书的作者，该书由 Chelsea Green 出版。更多信息，请访问 www.chinesemedicinalherbfarm.com。